两人走下楼的时候，电视机又开始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警笛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电视机的方向，只不过这一次众人的目光明显要比上一次更加呆滞几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的凝重，王百万的死对这些人的影响很大。

三声警笛之后，电视机里面再次出现了玩偶比利的图像。

玩偶比利的模样依旧那么阴森恐怖，脸上的鲜血跟王百万的模样如出一辙，陈莫谦缓缓的眯上了眼睛，他终于明白了，凶手为什么要把王百万的眼睛嘴巴缝上，他是在模仿玩偶比利的模样！

“哇……”

楚琳音看见玩偶比利以后，似乎想起了刚刚被陈莫谦送到房间里面的王百万，所以再次干呕了一声。

“恭喜狼又杀死了一只羊，鼓掌！”

玩偶比利那阴森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动作僵硬的比划出一个鼓掌的模样。

众人脸上的表情没有第一次看见他的那种新鲜感，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眼神之中有愤怒，有些惊慌，有很多很多昨天都不曾出现的情绪，也许是王百万的死亡让众人清晰的明白，玩偶比利昨天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不是玩笑。

玩偶比利缓缓停下了鼓掌的动作，继续说道：“还是老规矩，让我们欣赏一下王百万的故事！”

“滴！”

屏幕上面出现了一个数字。

“三！”

“二！”

“一！”

鲜红的数字刺激着众人的视觉，数字过后便是一张王百万小时候的照片，王百万躺在一张床上，身边摆放着数以万计的现金，那个时候的王百万还很小，可能根本不知道钱是什么东西，但是脸上笑容却非常的开心，下一秒屏幕上面闪现出第二张照片，王百万的年龄可能大了一点，是王百万手中拿着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拍在了自家女佣的脸上，蛋糕真的很大，足足有一人之高，第二张照片一闪而过，第三张照片出现，是王百万往自己的浴池里面倒红酒的画面，众人能清晰的看见王百万手中的红酒是价格不菲的法国名牌，第四张照片是王百万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长达十米的桌子摆放着无数丰盛的美食，第五张照片是王百万用现金点烟的画面。

照片的闪动速度越来越快，但是所有的照片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王百万的生活确实很奢侈。

奢侈到让人瞠目结舌。

无数张照片铺满了电视机的屏幕，最后汇聚成了两个鲜红的大字。

奢侈！

奢侈两个字是红色的，并且好像还流动着鲜血。

众人瞪着眼睛看着屏幕，并不知道这些照片的意义何在。

几秒钟以后，奢侈两个字逐渐变淡，一段视频出现在电视机的最中间。

“王百万，你出生在一个非常富裕的家庭之中，但是你并不知道珍惜生活，从小的富裕让你养成了奢侈浪费的习惯，在你的眼中食物，金钱，所有你能享用的东西都是那么的廉价，那么的无所谓，你可以说随意浪费任何食物，浪费任何一种资源。比如你吃饭，哪怕味道稍微有一点点不对劲，你便会把一桌子的饭菜全部倒掉，让厨师从新做，在你的眼中可能没有什么，但是你知不知道，暴殄天物本身就是一种罪行？你随随便便倒掉的一盘菜，一碗饭都是那些将要饿死的人用生命去等待的东西，你知道每年全世界有多少人因为饥饿而死亡吗？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不会去关注那些人！你只会肆无忌惮的去浪费任何东西。”

玩偶比利的声音缓缓响起，电视机里面播放着王百万各种各样浪费食物的画面，这些画面确实足够触目惊心，因为你很难想象，刚才狼吞虎咽吃着面包牛奶的王百万原来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无数食物被倒掉，仅仅就是因为王百万的一句不好吃，而这些食物在普通人的眼中可能是这辈子都吃不上的美味佳肴。

“山珍海味，鲍鱼龙虾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你的胃口，你开始寻找更加昂贵的食物跟饰品，比如鱼翅，你知不知道你吃的鱼翅那都是鲨鱼赖以生存的鱼鳍，你每天晚上享用的鱼翅都意味着一只鲨鱼会死亡，还有你的卧室里面摆放的象牙饰品，足足有二十多根，还有你用的象牙筷子，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这些行为，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大象，你曾想象过一只年迈的母象将自己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拖到深坑之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就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让天下无数辛苦劳动的农民因为饥饿而死亡，就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让天下原本可以安静生活的动物失去了生活的能力，你把你的奢侈建立在其他生命的死亡之上，难道你这种人就不该死吗？你还有种种罪行，都是对自然的挑衅，你的奢侈永远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玩偶比利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丝愤怒。

视频不停的播放着，王百万享用各种昂贵食物的画面，画面中的王百万脸上挂着微笑，但是这种微笑在众人的眼中是那样的阴森可怕。

随随便便的一碗鱼翅可能就意味着有几只鲨鱼的死亡，随随便便一根象牙，那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奢侈，可以。

但是奢侈不一定要建立在杀害跟浪费之上。

“上天给你如此好的生活环境，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吗？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因为凑不齐足够的医药费而无法得到完全的医疗，最终失去了生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拿不出的医药费，其实远远不及你身上的一件衣服！”玩偶比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电视机里面开始播放另一段视频。

视频之中一个中年男人跪在王百万的面前，手中拿着几张破旧的医药单据，抱着王百万的大腿苦苦的哀求着：“王总，我求你了，你去跟你爸说说吧，我在咱们公司干了十年时间，我因为工伤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吧！”

“不是，你这人怎么听不懂话呢，我都跟你说了无数次了，你这个根本就不是工伤，这是你自己失误造成的，你要是觉得不服，你就去法院告我们，别来烦我，听见没有？”王百万满脸烦躁的踢了中年人一脚。

“王总，就算不是工伤，我也为了你们家干了十多年了，要不是连夜加班我也不会从楼梯上面摔下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现在腿折了不能挣钱了，我闺女的医药费我是真的拿不出来啊！王总我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就十万块钱，手术费就十万，十万对您这种大老板来说根本不算钱，我求您了，发发善心吧，我给您跪下磕头了！”中年人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你闺女也不是我闺女，跟我有什么关系？”王百万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然后摆手喊来一旁的保安瞪着眼睛说道：“赶紧把这个人给我整走！你们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

“是，王总！”保安满脸无奈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扭头冲着地上的中年人说道：“大爷，你别难为我了，行吗？赶紧走吧！”

“王总，你就不能让我见你父亲一面吗？”中年人咬着牙喊道。

“我爸没有心情见你，赶紧滚吧，对了，你要是想要工伤赔偿，随时去法院告我们！”

王百万说完这话以后，直接转身走进了大厦，中年人躺在地上默默的流着眼泪，几分钟之后一个人爬到了轮椅上面。

镜头一切，王百万出现在他父亲的办公室里面，手上拿着一根昂贵的雪茄，冲着他父亲说道：“咱们公司前几天从楼下摔下来的老李，刚才看见我了，想找我要十万块钱。”

“你给了吗？”办公桌前面一个老人低声问道。

“没给，他女儿生病了跟我有啥关系，我凭啥给他那个钱，我告诉你，你也不能给啊，你就是对他们太仁义了！”王百万站起身冲着他父亲威胁了一句。

“不就是十万块钱吗？给了就给了吧！”老人低声说道。

“不行，你今天给了他，明天就有别人找你，也要十万，到时候，你给不给？”王百万语气麻木不仁。

老人无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视频镜头再次一切。

找王百万借钱的那个老李跳楼而死，老李死的时候，手中抱着自己女儿的遗像，一个笑的灿烂如花的少女。

视频终于结束了，陈莫谦眯着眼睛看着电视机，他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电视剧里面的剧情，但是理智告诉陈莫谦，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简直就是畜生，他死有余辜！”

张大勇咬着牙高声喊道。

叶润泽扭头看了张大勇一眼没有说话。

此时众人对王百万的死，似乎已经没有那么遗憾了，也没有人会替他感到惋惜。

“王百万，你可曾想过，你家中的这些金钱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每次奢侈浪费的金钱那都是别人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的血汗钱，你知道不知道？你拿着别人的血汗钱去满足你心里面的奢侈，你觉得这样真的对吗？你永远都是那样的麻木不仁，一个鞠躬尽瘁为你家工作十多年的工人，仅仅就是为了想给自己患了白血病的女儿凑齐医药费，连夜加班，最后迷昏从楼上坠下摔了双腿，而你不仅没有给他任何的退休费用以及工伤费，连他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你都无情的苛扣下来，你还是个人吗？十万块钱，仅仅就是因为十万块钱，甚至不及你家中的一瓶红酒昂贵，但是却能挽救两条生命，可是你就是宁愿浪费掉，你觉得你这种行为不该死吗？”比利的戛然而止，而电视机上面的画面也变成了奢侈两个血红的大字。

众人瞪着眼睛看着电视，没有人说话，现场安静的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王百万到底该死还是不该死，其实就跟牛逢春该死还是不该死是一样的，他们的行为永远都是在法律之外，但是却站在道德之中。

德道跟法律，现在似乎是在两条平行线上。

王百万此时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去追究他生前的错误。

陈莫谦长长的出了口气，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些人，陈莫谦在想，是不是所有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所有人都游离在法律跟道德之中，才会被凶手抓到这里，那么自己原来做过什么？自己失忆的那三年时间是不是也曾像王百万跟牛逢春一样，做出过伤害其他人的事情？

陈莫谦尽力的想要自己想起原来的事情，但是于事无补，因为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其他人脸色跟陈莫谦一样，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曾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

仓库里面的气氛十分的恐怖，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可能都跟王百万一样，表面的普通人，暗地里面的魔鬼。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秘密只有等到他们死了以后才能被人知道。

只有死人才能是最被人原谅的。

因为他已经死了。

众人直勾勾的站在仓库里面，不知道沉默了多长的时间，反正所有人都不曾说过一句话，也许是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无话可说，死一般的寂静让人感觉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