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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作者:焦彦章   |  字数:3718  |  更新时间:2018-06-20 16:51:00  |  分类:

都市小说

三胖子似乎看出了我的反常,凑过来又要看纸条,趁我发呆的时候,他又一把夺了过去,这次我没和他抢,我想反正他也不会拼音。

他看着看着,把纸条送给了我:“小蒙古说得对,这老师讲得就是不咋地,我听着都迷糊。”

我白了他一眼:“你很有长进啊,拼音都会了?”

“那是,你以为我白吃饱呢?告诉你,哥们儿以后不会再为不会拼音而抬不起头了。”三胖子得意地回答我。

我:“还是方老师好吧,没几天,你几年不会的拼音都会了。”

三胖子:“那是,方老师就是比这个磕巴好。”他看了看还在黑板上抄题的刘老师。

“那让方老师回来继续给我们讲课,你愿意吗?”我问他。

三胖子:“哪个儿子不愿意?”

我:“这可是你说的。”

“啊,是我说的,咋地?”三胖子又开始和我“咋地”了。

“他不走,方老师回不来。”我说。

“我想办法,把他整走。”三胖子越说越来劲了。

可能是我们说话的时间太长了,尽管声音很低,也可能是刘老师在黑板上抄累了,他转过了身子。

“你们俩干什、什么呢?”刘老师很生气地看着我和三胖子。

刘老师没有直接对我来,显然是顾及在我家吃过饭并且认识我爸的缘故,他直接叫起了三胖子。

“焦大楼……”刘老师叫我的时候我心“咯噔”一下,站了起来。

刘老师:“我没叫、叫、叫你,我叫你的同桌呢,你……坐下。”

我捅了下三胖子:“叫你呢。”

三胖子慢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同学们都注视着他。

“你叫撒名?”刘老师问。

三胖子就是不答。

“我问你呢,你叫、叫撒、撒、撒、撒名?!”他越是生气口吃就越严重。

三胖子还是不答。

“啪”的一声,刘老师把一根粉笔摔到了地上,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三胖子。

三胖子这小子有的时候虎,但有的时候也执拗,他要上来那个劲,还真没辙。有一次他爹隋大虎打他,他就是不动弹。在我们农村,大人打自己的孩子是常事,一般大人打孩子的时候,孩子都跑,可三胖子往往不这样。他爹看着怎么打他都不动,也心疼,就住手了,可三胖子却和他爹叫上号了:“你揍啊,你揍啊,不揍,你都不是你爹揍的。”这把他爹气的:“我是不是我爹揍的,这么打你,你都不动弹,是吧?你不走,我他妈走。”你说说这小子是不是拗?这次刘老师叫他,他又犯那病了,就是不说话。

看三胖子不说话,我站了起来:“刘老师,你问他的大号还是小名?”

刘老师没搭理我。

我有个和三胖子不一样的劲,你不搭理我吧,那一点都不影响我搭理你。

于是我继续说:“他小名叫三胖子,大号叫隋满堂,他爹叫隋大虎,他爷叫……哎?你爷叫啥玩意了?”我问三胖子。

我这话使他开口了:“你爷才是啥玩意呢?我爷不是玩意,我爷叫隋大吵吵,也有人叫他隋大嘞嘞的。”

这傻玩意,把大家整得哄堂大笑。

刘老师显然是真生气了,直接奔我们走来。

“焦大楼,你什么意思,我问、问、问、问你了吗?”刘老师对我说。

我有点挂不住脸了,跟刘老师急了:“你问他,他不是不理你吗,我替他说的,我这不是千里扛着猪槽子,全都是喂了你吗?!”说完我就坐下了。

“哎,你说谁……谁呢?谁……谁四猪,谁四猪!”刘老师脸憋得很红。

我不说话了。

三胖子倒是开口了,他用手指指着刘老师:“你看看你,说话嘞嘞地,舌头都伸不直溜,还觍个脸当老师呢?”

本来是刘老师刚才要打我(那时候在农村小学,老师打学生也习以为常),正好三胖子说话了,他火正没处出呢,上来就给三胖子一撇子,把三胖子打得一个趔趄……

同学们都傻眼了。

三胖子狠狠地看着刘老师,那眼神好可怕,他起身就走,用手指着刘老师:“姓刘的,你打我,是不是?你等着!”

众目睽睽之下,三胖子走出了教室。

刘老师气得问小蒙古:“他……他是谁家的?”

小蒙古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刚才焦大楼告诉你了,老隋家的。”

这时有两个同学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隋大虎家的”。

“啊?”刘老师的“啊”字拖得很长……

看三胖子走了,我马上站起来,几乎在我站起来的同时,有七八个同学跟着站起,我似乎看见了能发动大家“弹劾”刘老师的希望,但我觉得这还远远不够,于是我看了看大家,示意他们坐下,因为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我走到教室前面,刘老师问:“你……你干什么去?”

“我把他追回来,就他爸那么虎,要是知道了还能有你好?”我回答刘老师。

刘老师没阻止我,我跑出了教室。

追上了三胖子,看他正用手捂着被打的脸。

“这老师也太狠了。”我说。

三胖子:“我和他没完,我爸那么驴行八道,也就是光打我屁股都没打过我脸,就他那磕磕叭叭的样,还敢打我?”

我:“那你想怎么办?”

三胖子:“把他赶出瓦房村。”

我:“你能吗?”

三胖子:“你看着吧,我要是不赶走他,我焦字都倒着写。”三胖子越说越激动,把自己的姓都说错了。

我晃着头:“我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他看着我。

我感到现在是根据他的脾气火上浇油的时候了……

“你要是能那样,我给你一块钱。”我盯着三胖子。

三胖子马上站住了:“啥?真的假的?”

我:“真的啊。”

“好,谁要是说话不算话……”他指了指天。

我:“人家打你也没打怎么样,你怎么能把人家赶走?”

三胖子:“我找我爸啊。”

我:“你也没伤,你爹还能怎么样刘老师?”

我这句话好像是提醒了他,

三胖子:“你再加八分,先给我一毛八。”

我:“干啥?”

三胖子:“我买红钢笔水去,让我满脸出血,你看我爸跟不跟他拼。”

我:“好,走,咱们去供销社。”

三胖子一看我答应得如此痛快,他又追加了一句:“你给我两毛。”

我:“多要那两分钱干啥?”

三胖子:“买糖,你挨打,你不得补补啊?”

这小子,除了对学习以外的事情总是有他的“道理”。

其实我兜里没钱,那为什么敢答应呢?因为凭我爸的面子,我可以在供销社赊账,每次都是我爸给我结算,其实小时候我就经常“签单”,以至于养成了这个毛病,一直到现在。

给他买完东西以后,我和他说:“那我回学校了。”

“行,我这就找我爸去,你预备好了啊,还欠我八毛呢?”三胖子很认真地和我说。

“你要是办不成,还欠我两毛呢?整走刘老师就行,打坏我可不管。”我说。

三胖子:“别废话了,你就预备好钱得了,磨磨唧唧的。”说着,三胖子快步走开了。

在我回学校的路上,我碰见了隋大虎,他给我赶走刘老师的打算泼了一瓢凉水……

“隋大……叔”。我差点叫出个虎字。

隋大虎:“啥事?”

我:“也没啥事,就是新来的刘老师把你家的三胖子给打了。”

隋大虎:“为啥啊?”他眼睛瞪得像牛眼珠子一样。

我:“也不赖你家胖子,就是上课的时候我们俩说话,其实三胖子还没咋说,就我说了,但老师冲着他去了,扇他一撇子。”

“该,活该,打得好。”他狠狠地说。

他的话使我很意外,然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让我意外:“谁让他爹不是官呢?现在的人都他妈看人下菜碟,不赖他也该揍他,打死了才好呢。”说着他忿忿而去。

我很失望地向教室走去。

听见我敲门,刘老师走了出来,他看看四周,小声地:“我和你爸四好、好朋友,仄你不、不资道吧?”

我:“嗯。”

“刚才怎么样?”他急切地问。

我摇着头:“要不你先躲躲吧,我是不敢在这了,隋大虎来了别崩我一身血。”

我感觉刘老师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今天我们提前几分钟放学了。

不一会,隋大虎拿着棒子领着嘴角带血的三胖子找到了学校,学校已经放学了,任凭王校长怎么劝阻,学校办公室的玻璃还是被砸了几扇。隋大虎还扬言,这事没完!

方老师被安排到第八生产队劳动。八队在我们村是最好的生产队了,队长绰号叫“冯小手”,他能干、头脑活,他们队副业搞得好,有粉坊、打井队等。那年代,搞副业是很受限制的,我爸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冯队长和我爸也是好朋友,再说人家干的也是正事。结果呢,别的队每十个工分也就是勾三四毛钱,他们队十个工分就是一块二以上了。全村的八个队,就他们队没“跑腿子”,但同时他们队的活计也重,很少有吊儿郎当的社员。

一定是我爸在出去参观的时候和冯队长说了,要不方老师去不了八队。

这里我要多说几句……

1971年至1973年那阵,哈尔滨市评剧院的艺术家们到我们那下放的时候,八队就没接收,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活计累。比如我国著名评剧表演艺术家刘小楼先生当年就在二队,现在仍然健在的民乐演奏家郭艺老先生分在四队,其他很多的艺术家比如田秋影在三队,喜彩燕和李子巍夫妇、江峰和常宪之夫妇在二队,葛纯亮先生在六队,这些艺术家们当年风华正茂,现在大多都离开了人世,但是瓦房人至今没有忘记他们,非常留恋那段美好的时光。他们给我们闭塞的小村带去了先进的文化和知识,对我们后来的发展都起到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回到哈尔滨后还经常来瓦房慰问演出,其中刘小楼伯伯在回城的二十年间,差不多年年都携夫人回瓦房看看,小住几天,老百姓都很感动,后来瓦房人有困难去哈尔滨的时候,这些艺术家们都给了很多的关照,后来任哈尔滨市政协副主席的刘小楼老先生更是对大家关心有加,总是有求必应。我在哈尔滨上大学的时候,还时常去他家。他们回城后,刘小楼老先生的女儿、后成为哈尔滨市吕剧团团长的刘群,他的二儿子刘祖光也去过我们瓦房插队,乡亲们把他们当家人一样。1994年,当时我所在的单位——黑龙江省审计厅的领导和同志们还有小楼老先生到我们瓦房村、七家子村和五百垅村捐资助学,这事还上了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黑龙江省电视台的今日话题,主持这期节目的就是现在黑龙江电视台帮忙栏目的王成。好像是说远了,每当想起当年在瓦房下放和插队的哈尔滨人,以及肇源知青与我们瓦房人的情义的时候,我不禁眼睛湿润、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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