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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作者:焦彦章   |  字数:3559  |  更新时间:2018-06-20 16:51:00  |  分类:

都市小说

看她没有挽留我的意思,我也没好意思问她题,就说了声:“我走了,再见。”

我话音还未落,她猛地站了起来:“今天隋满堂说的人我怎么感觉是你?是吗?”

我不能欺骗她,我也知道她不想要我说出那个人就是我。

我没回答她。

她有些失望:“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大人了,怎么能不走门跳窗户呢?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修养,你回去吧。”

这一天天的,我都好几次不知道怎么离开的了。

还没等我走到家,我妈妈就在我回来的路上等我,看见我走到她的眼前她好像才放心了。

我们一起走回家,路上她没和我说什么。

到家以后,她直接在外屋就叫我站住。我感觉她有事要问我,因为从前妈和我说话从来没这样正式过。

“昨天晚上……你在哪住的?”妈问我的时候好像声音有点颤。

我第一反应就是隋大虎的娘们来我家了,不怪隋大虎经常骂她是败家的娘们,这破嘴,真快。

“哪……哪也没住。”我没看她,但有点紧张。

我妈不高兴了:“你在露天地上待着了?”

我想了想:“也不是,在屋里。”

我妈:“谁家的屋里?”

我想我住在哪已经不是秘密了,就直接向她坦白了,反正妈也不是外人:“二牤子家。”我没说小蒙古家。

我妈很着急:“都谁?”

我:“我,小蒙古,还有……

我妈:“还有谁?”

我:“狗。”

我妈:“我问的是人?”

我:“那没谁了,就我们……俩。”

我妈好像很紧张:“都做什么了?”

我向我妈复述了昨天晚上的全过程,就是没说亲她的磕碜事。末了我说这都赖我爸,他要是不打我,我能出去吗?

正说着我爸,我爸进屋了,不是好眼地看着我:“你小子没去告我啊?”

看来他还想让我离开这个家。

“我学习忙,忘了。”我说。

“吃饭去吧,都凉了。”我妈说。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不知道我妈能不能睡好。我一直想着昨天发生的事,也想着晚上妈和我说的话以及她说话时的表情,我睡不着……

有的时候想控制自己的想象,但不知不觉有的事又溜达回我的脑海,其中有件事使我最担心,这种担心我又不能对任何人讲,越想到这个担心我就越担心,甚至是害怕……

后来这种担心小蒙古和我也提过,我们都很迷茫和恐惧。若干年后我才知道,这种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但它的确压在我心里很久,像一块重重的石头,使我喘不过气来。

我曾经幻想天不要亮,只有那样我才能不面对我想逃避的事情。可是,太阳依旧升起,不管刮风下雨,黑夜孕育着她,到她升起的时候,谁想不要她灿烂都不行……

学校的钟声一遍遍响起……

小蒙古今天没来上课。

在第三节课是数学课,方老师来到了教室。

这次我确认她第一眼应该看的是我。看着看着她说话了。

“乌日娜没来吗?”她好像在问我。

我站了起来:“没来。”

“怎么没和我请假,谁知道她怎么了?”方老师四周扫了下。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方老师:“焦大楼,中午放学的时候,你去她家看看,问问她为什么缺课。”我心想她要是不在家,我还能问谁?但我还是“嗯”了声。

三胖子插话了:“老师,要不我去问吧,我们两家紧挨着。”

方老师:“你们坐下,现在开始上课。今天我讲新课,内容是……

距离中午放学只有两节课,但我觉得很漫长……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急切地向小蒙古家走去,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缩手缩脚,因为我在执行老师交给的任务,我可以理直气壮了。

三胖子从后面追来:“哎、哎,我和你一起去啊。”

我看了看他,心想:老师又没把这事交给你,你显摆啥?

我看着三胖子的眼睛紧盯着我的脸,尽管我步子很急。

“要不你自己去吧,你们不是邻居吗?你把问的情况告诉方老师就是了。”我说。

三胖子:“那怎么行?老师又没派我去,她信着你了。”

我:“就是问个话有什么信着信不着的,你去吧,我回家了。”说着我走得更快。

三胖子:“别啊,我想和你去,还不是为了你好,省得你一个人去别人再想啥。”

我:“我和她能咋地了?还能咋地啊?!”

三胖子听我的语气和看我说话的表情觉得有点不对头,就连声说:“不能咋地,不能咋地,都是那些不是人的玩意瞎传闲话。”这小子,在关键的时候能把她妈当做玩意交出来。

和我的“神算”一样,小蒙古不在家,我当然也能算出她在哪。

老师交给我的任务我是必须彻底完成的,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尽管下午我到学校和方老师说一声她家没人也就行了。要是让我问别人,那我可能就到此为止了,但是让我问的偏偏是小蒙古。

我快步向我家走去……

家里很热闹,从窗前摆放的自行车我就能感觉到。

久违的菜香扑鼻而来,在我家喝酒的除了王校长还有三个客人……

一个我认识,是我们公社的秘书任乃平,有一个不认识的看上去派头不小,准是个官,另一个有些文质彬彬的。

按照我爸的介绍,我依次给客人敬礼、问好,这是从小我家传下来的规矩。我第一个给敬礼的叫周主任,后来我知道,这人是公社主管文教的副主任,那个文静点的叫刘老师。

顺便说一声,那时候什么公社领导、县里领导到村里来都是到各家各户吃派饭,还给老百姓家留下三毛饭钱,和现在的下基层领导怎么一样?稍微重要点的客人当然就都是在我家吃了,我家吃的相对好点,还不用交钱。

我给他们倒着酒。

周主任:“你们不总反映缺教员吗?我马上就给你们落实了,前几天来的那个是临时代课的,这个刘老师呢,是公办的,你们要重用啊。”说到“重用”这两字的时候,他加重了语气。

刘老师:“以、以后要四县、县里有四就吩、吩咐。”

这个刘老师说话很特别,听着发音很新鲜。

周主任:“对啊,刘老师很有办事能力,并且……我就不说了,啊,有个大事难事的他出面管用。”

显然,这个刘老师很有来头。

我对客人们说的话没什么兴趣,倒完酒我急忙告辞到了外屋,锅盖上轻轻地泛着热气,我一把掀开了锅盖,伸手就拽出来一个玉米饼子,烫得我龇牙咧嘴,脚直蹦,玉米饼子在两只手上倒来倒去……

我妈过来了:“着什么急啊,还没熟呢。”

管不上那么多了,我骑上了我家的“大金鹿”,一溜烟向南荒地奔去……

小蒙古真的在那里,在她家的田里铲地。我把自行车放在了地头,向地里走去……

绿油油的谷穗在我身上刮来刮去,炎炎烈日下小蒙古正在地中间锄草。我迎面向她走去,她竟没发现我。

小蒙古是有这个劲,就是干什么都专注,包括学习。

大大的草帽下那张原来是白白的现在有点晒黑的脸时隐时现,感觉她每滴掉在地上汗珠都砸在我的心上,我的腿震颤、心震颤……

本想快步过去抢过她手中的锄头,但是我没有,我在等,等她的到来,等她的发现,等她的惊喜,甚至等看她的吓一跳……

我与她的距离很近,但我感觉很远……

我真的等到了。在她猛地抬头的时候,我看见了她下意识地丢下锄头,一闭眼,左手紧摸着前胸……

她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她瘫坐在了地上。

我坐在了她的对面,谷穗把我们挡得严严实实,就是有人从附近经过,都很难看见我们。

越是没别人的时候,我们越是不知道怎么好了,口都不知道怎么张了。

可能是从那天晚上开始到现在,我们没正式看过对方,也没说过话,现在感觉既陌生,又心动……

我拿出来了那个玉米饼,递给了她:“饿了吧?”

她看了看我,但没有伸手。

我:“吃吧,我给你干会活。”说着我要站起来,可是她一下把我按住了。

小蒙古:“这是在我家的地,你站起来别人看见怎么办,又该有人说闲话了。”

我这才感觉到她为我考虑得是那样周全,尽管也为了自己的名声。

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只是使我失去了一次不让她再辛苦的机会。

小蒙古:“是不是方老师要你来的?”

我点点头。

小蒙古:“早晨我出来得早,怕惊动她,就没请假。晚上回去我和她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望着这一望无边需要一锄一锄铲的地……

她吃着我给她的玉米饼,感觉是那样香甜……

小蒙古:“你快回去吧,再有两天我就能干完活,出去的时候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感觉是她也知道我在跳她家窗子的时候因为没有仔细“侦察”给别人留了口实。

“那我走了。”我无奈地站起身来。

小蒙古:“焦大楼。”

我吃惊地回过头来……

她坐在那里看着我,我的心在动……

“你再等会走,我……问你个事。”小蒙古和我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这段时间我发现她多了这样的一个毛病。

等了她一会,她没开口。

这要是以往,我一定是着急问她是什么事,但现在我好像不能那样了。

“问吧。”(以前我习惯说“啥事?”)我说。

她还是很为难。

“没事,等哪天我写在纸上问。”小蒙古说。

“现在怎么不说?”我有点着急了:“说吧,我想知道。”

小蒙古有些犹豫:“那我……就说……”

但她还是没说。

到底是问什么事呢?尽管以前有的时候她和我说话也让我着急,但都不像现在这样。

我猫着腰走出了她家的谷子地,可是到地头,我发现我家那个绝对大件自行车不见了……

自行车没了,那还了得!在那年月,自行车是相当珍贵的东西了,不亚于现在的奔驰车,就是我丢了都比不上它丢了轰动。

我头发好像都竖起来了。

怎么找都没有,我想这下可坏了,我爸一定饶不了我。

我几乎是跑着回村的,直接奔家去了,在我就要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隋大虎晃晃悠悠地从我家院子走了出来:“大……楼,也不知道是哪个败家的玩意,偷了你家的车,扔在南荒地了,我……给捡回来了……还敢偷这东西,没长眼睛,也不看那东西是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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