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古董商

作者：约翰克里斯

现在坐在小轿车里的是真男爵文约翰，伦敦最有名的古董商店的老板。

在苍茫的夜色中，小轿车把伦敦甩出很远很远了。

文约翰问来接他的司机：“我还以为霍尔爵士住在伦敦呢。请问还有多远？”

司机费定回答：“前面就是了。”

小轿车在一座大庄园的花园外放慢了车速，穿过大铁门，停在一所尖顶的古老大房子前。文约翰下了车，看着司机把车开走了，便去敲大门。咣啷一响，大门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的。他走进去，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看周围，大厅里空空荡荡。怪了，霍尔爵士请客人来，就是让人受冷落吗？

文约翰正在纳闷，忽然听见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微弱的呼救声：“救命啊！”他不由得一惊：“怎么回事？”他用耳朵寻找呼救的地方，声音是从那边门口传来的。他走过去，见是通往地下室的路，就喊了一声：“里面是谁？”

“快来救我呀！”是女人的呼救声。

文约翰走下楼梯，拐进一个带门的小房间，正要去搀扶伏在地下的女人，突然脑后传来风声，脑袋被铁器猛击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地下的女人爬起来，嘻嘻哈哈地走了。她叫西玲。她的后面跟着一个男人，叫哈利。

文约翰醒过来后，爬起来一看，这是一间有１００多英尺的小房子，只有一道门，房子里有床、洗脸盆、马桶等。门是铁的，在外面上了锁。他敲敲墙壁，没有回音，结实得很，别想弄出个洞来。他不知有多么急，四处寻找求生的路。屋里有送暖气的通道，能通过一个人，但被细铁棍拦住。他走过去摇一摇，好极了，有点儿松动！这屋子的年份不短了，所以铁棍末端的水泥砂浆已经腐蚀。骗他来的歹徒忽视了这一点，真是救了他。

文约翰费了好大劲，终于卸下两根铁棍。他先把床上的被子摆成盖着人的样子，再在拔掉铁棍的墙上方，钉颗钉子，挂上衣服，才钻进管道。

通道垂直地通向地面。四壁有一些突出来的凸状物，可能是当年建筑工人为了上下时方便而留的，这帮了文约翰的忙，攀援起来省力多了。他攀到尽头，没路了，横里却出现了一块铁板，那是一扇门。拉开铁板伸头看看，前面有一条走廊，两边是几间空着的房子。文约翰爬出来，推开一扇门，里面没有人，便闪了进去。房里有一个简易的手术台，各种手术器械都有，好像是一家私人诊所。他推开旁边的一扇小门，咦，里面有个人躺在床上，绷带把头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个鼻孔出气。

文约翰正要退出去，外面传来脚步声。从原路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见角落里有个黑黑的杂物间，就溜过去躲起来。这时一个男人走进来，给躺着的人打了一针。过了一会儿，躺着的人醒了，坐起来，说：“哈利，我睡几天了？”

进来的人一边帮助解绷带，一边回答：“５天了。艾迪，你去见见那个男爵，看我为你做的整容术怎么样吧！”

“还没干掉他？”

“头儿崔华不来，好干掉他吗？”

当把艾迪头上的绷带全部解下来，文约翰差一点没叫出声来：“多么像啊！那个叫哈利的家伙为什么把艾迪变成我呢？”

艾迪和哈利出去后，文约翰赶紧出来，准备逃跑。他转过走廊，下了楼梯，进了一个大客厅。客厅边有个小门，推开来是通到地下室的，那是关押自己的地方。他呸了一口，往大门走去。不用说，出了大门，他就自由了。可是，他只迈出几步，却又掉转头来，进了地下室。他想：“我一跑掉，他们也会跑掉的。我何不留下来，看他们准备干什么，然后想出对付他们的办法。”他不敢睡，不时地出来观察动静。

第二天，歹徒头子崔华来了，哈利和艾迪出去迎接。崔华一看假男爵艾迪，高兴地说：“哈利，你能干极了。看来我找的都是一流高手，我们使全世界目瞪口呆的计划，肯定能实现！”

艾迪问：“什么时候行动？”

崔华没有回答，对哈利说：“你先去把车上的东西搬进来，然后干掉男爵。”

艾迪阴阳怪气地说：“啊唷！我想再看一眼我的孪生兄弟，据说孪生兄弟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也会很痛苦的！”其实，他寻思男爵是大老板，身上说不定会带许多钱，傻瓜才不去捞一把呢！

哈利搬完东西，和崔华来到了地下室。两人手里都握着无声手枪，见男爵正在睡觉，上来一人给了一枪。

男爵死了。

不过，他不是真男爵，而是假男爵。

原来崔华叫哈利搬完东西干掉文约翰时，文约翰正伏在门后偷听。他见艾迪下来，连忙躲起来。艾迪进来不见真男爵，正在迟疑，却猝不及防地挨了一铁棒，就昏死了。这根铁棒正是原先哈利打文约翰的凶器，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真男爵把昏迷的假男爵抱到床上，快手快脚地跟自己换了衣服，刚走出来关上门，哈利和崔华就下来了。于是，假男爵吃了两颗枪子儿。

等崔华和哈利走出去，文约翰忍不住用两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好像怕自己猛跳着的一颗心，会从胸口冲跳出来。他问自己：“太可怕了！是继续呆下去还是赶忙逃跑？”想一想，回答说：“事情还没弄清楚，胆小鬼才会溜呢！”于是，他扮演起艾迪这个角色来了。

变成了假艾迪的文约翰，自然处处小心，生怕露出马脚。真男爵对假男爵了解得太少太少了。他只是在偷看中发现，假男爵常常吹口哨，讲话有些诙谐，在假男爵的房间里有一个吉他，说明他会弹吉它，其他就一无所知了。好在真男爵能吹口哨，也会弹吉他，至于诙谐吗，装腔并不困难，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二天早晨，哈利来敲门。文约翰这一夜是合衣躺在床上的，几乎不曾睡着过。听见哈利来叫门，磨蹭一阵，装做穿衣服，然后才去开门。

哈利拿着一管针筒走进来，对文约翰说：“把胳膊伸出来。”

“干什么？”

“打针呗。”

“打针？”文约翰一时不曾转过弯来。人家假男爵不是动过整容手术吗？这才过几天，不得注射些消炎针吗？

哈利见文约翰神态反常，奇怪地问：“你怎么忘记打消炎针呢？”

文约翰这才想起来。可是，他不能打针！倒不是怕疼，而是怕露出自己的胳膊。为什么？因为他曾发现艾迪的胳膊上有一条刺龙图案，而他的胳膊上没有。他一露出胳膊，那就意味着暴露了自己。多亏他有一颗聪明的脑袋，马上想出一个主意，他客气地对哈利回答说：“哈利，我没必要再吃打针的苦头了。不信你看，炎症不是都消失了吗？’

哈利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说：“真是奇迹，好得这样快。”于是走了。

吃过早饭，崔华把文约翰找到自己的屋里，说：“艾迪，你一直能按捺着好奇心，从不问长问短，不错！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到底要干什么？”

文约翰肚子里乐了：“好，他要告诉我了！”但表面却装得不冷不热的样子，回答说：“我想时候到了你就会告诉我的，急什么呀？早知道有什么好处？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呢？”

“对对对，”崔华说，“现在是时候了！我给你看图。”说着，拿出一张图来，打开，铺平，叫文约翰看。

文约翰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图上面是大英帝国王位的标志，还画着王室加冕礼用的皇冠和珠宝！如果他们的犯罪计划得逞，别说英国，就连全世界都会轰动！

可是，皇冠和珠宝在大英银行安全保险金库里，难道把艾迪变成真男爵就能弄到手吗？简直难以想象！文约翰想到这里，装做漫不经心地问：“具体行动计划……”

“晚上跟大家讲。”

傍晚。仍然在崔华的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崔华的女儿西玲、西玲的男友哈利、汽车司机费定、真男爵假艾迪。西玲第一个开腔，她告诉大家，她刚刚冒充文约翰的独生女打电话给保险金库的负责人卡特，说文约翰明天早上要把一批贵重的名画送保险库去放几天，时间约好在１１点。另外去瑞士的护照和飞机票也弄妥，到时大家都可以安全出境。

接着崔华布置任务：“费定在早上５点５０分就驾车去保险金库，在门边停车场占一个位置。１１点，我和艾迪到，费定把车驶开，我和费定在外面接应，艾迪入库，咬破胶丸装病，骗卡特打电话给‘医生’，救护车带着我们进去，立即动手。最后撤退，沿着预定路线逃走。大家看有什么问题？”

沉默很长时间，大家才说：“没问题。”

崔华等了等，见大家确实没有问题了，才说：“剩下的时间，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的到来。”

大家站起来刚要离开，崔华补上一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迈出大门一步。如有违犯者，不管是谁，都将受到子弹的惩罚！”

文约翰一听，不由得一怔。他正想办法逃出去打电话呢，这下子可就麻烦了。他回到艾迪的房间，望着远处的电话亭发呆。他早就发现了电话亭，准备一旦掌握罪犯的具体行动计划，便去打电话给警察局。他想，只能打电话，不能逃出去报告，否则罪犯会溜掉。

正当文约翰急得团团转的当儿，崔华和哈利敲门走了进来。崔华笑着说：“艾迪，你一定为即将成为大财主而兴奋得睡不着觉了吧？”

文约翰机械地回答说：“嗯，是啊，太兴奋了……”

哈利说：“我也是。艾迪，用吉他弹个曲子，好吗？”

文约翰哪有心思弹什么曲子呀，再说，又不知道艾迪喜欢弹什么曲子，万一他们爱听的曲子他根本就不会，岂不露馅了吗？文约翰推说：“弹那个干吗？会影响大家睡觉的。”

“没事儿，”崔华说，“我们这些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么不睡，一睡就像死人一般。弹一个吧。”

文约翰推托不掉，只好拿起吉他，想一想，弹一支人人都会哼哼的曲子。

听完曲子，崔华脸色骤变，冷笑说：“你弹得不错，可惜艾迪不会！”

文约翰感到不妙，但仍装做很镇静的样子，说：“开什么玩笑，我是吉它演奏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别装蒜了！艾迪根本就不会弹吉他！这吉他是哈利的。”

文约翰马上被捆了起来。

原来文约翰刚才听崔华的布置会时，有好几次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特别是会议收尾时那一怔，引起了狡猾的崔华的狐疑。

文约翰知道暴露了，便骂了起来：“你们这些强盗，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利掏出手枪，崔华严厉制止说：“慢！没有假男爵，就用真男爵吧。”

文约翰听了，嘿嘿冷笑两声，对崔华说：“先生，你把我当做软骨头，怕是弄错了！”

崔华也冷笑两声，说：“听说男爵非常疼爱自己的独生女儿，所以，我马上用车把她‘接’来！”

文约翰一听，顿时乱了方寸。

歹徒们第二天就动手了。

崔华到保险金库停了车，把一个小本子塞给文约翰，又给了一颗胶丸，然后压低声音威胁说：“你得乖乖地照计划办事，否则你和你的宝贝女儿都要完蛋！”

文约翰点点头，把胶丸含进口中，下了车，带着崔华向金库走去。

照原来的计划，是假男爵只身先进去，由于假男爵死了，现在只好改变计划，由崔华“陪”着真男爵一块进去了。这样一来，的确带来了麻烦。在保险金库，只有三个人因为地位及业务的缘故，可以不受盘查直接出入，文约翰男爵便是其中一人。当卫兵见文约翰要带一个人进去时，他可不敢做主，抱歉地说：“请等一下，我得向卡特先生报告。”

如果卡特先生不同意，那崔华就没办法了，动武又不行，恐怕只能放弃这次犯罪行动了，那么，文约翰和他的女儿兴许还有生路。

不料，卡特看在老朋友文约翰的面子上，竟然违反规定同意了！他亲自跑来迎接文约翰。文约翰心里真是叫苦不迭。

三个人走到第一道又宽又高的铁门前，卡特先生按了按墙上的电钮说：“是我，还有文约翰先生和他的朋友。”

铁门慢慢地打开，他们一进去，便立刻关上了。他们一连进了三道又高又宽的铁门，每进去一道后，身后的铁门都自动关上。第三道铁门里面，便是保险金库的核心地带，有一个武装警卫和一个管电脑的人。崔华向文约翰递个眼色，文约翰咬破口中的胶丸，闭上眼睛向地下倒去，还假意挣扎着从衣袋里掏出那个小本子。卡特先生接过来念道：“在危急时，请拨７３２１电话通知苏切尔医生，切勿移动病人。”

卡特先生马上拨电话给苏切尔医生。不用说他上当了。哪有什么苏切尔医生，那是崔华的女儿西玲。西玲答应卡特先生，救护车五分钟就到。她放下电话，马上用无线电告诉哈利，哈利就和费定开着救护车出发了。

５分钟后，救护车开来，停在第一道铁门前。哈利和费定抬着担架一跑进来，就拔出手枪，指着卡特他们，大声喝道：“不许动！”

这太意外，卡特他们都惊呆住了。

文约翰从地下爬起来，苦笑着说：“卡特先生，真是对不起！我这是无可奈何啊！”

卡特、文约翰他们被赶到墙角站好，武装警卫的枪被夺下来，扔在一边。哈利用枪守着，崔华和费定动手把皇冠和珠宝往袋子里装。两个人装好后，把袋子放在担架上，蒙上白布。崔华叮嘱哈利说：“我们出了铁门，你就收拾他们，然后快出来。”

哈利点了一下头。

崔华和费定抬着担架走了，两个人都把无声手枪插进腰间。

当崔华和费定走出第三道门，快到第二道门时，文约翰冷不防一脚踢掉了哈利的手枪，两个人扭成了一团。卡特先生乘机跑过去一按电钮，铁门马上关闭，把崔华和费定关在第一和第二道门之间。这两个家伙见状，急忙放下担架，正要拔枪，里边的那个武装警卫已夺过哈利的手枪，抢先开火杀死了他们。

卡特先生急忙向警察局报告。几分钟后，就来了五个警察。他们强迫哈利坐在救护车里，带着去找西玲。西玲正押着文约翰先生的爱女想着好事呢，不料一下子被逮住了。

这样，真假男爵的故事，就以假男爵一伙歹徒们的失败而结束。